湛兮是坐公車過去的法院, 一路上他還在想著王建仁的父母，會不會在他前往法院的路上使些許的手段，讓他去不了法院。

公車走得搖搖擺擺, 湛兮坐得昏昏欲睡，他又忽然想起，這事兒就算阻攔他到法院也沒多大用處。

王建仁的父母之所以要營造出“祁慎行是個同-性戀”與“這件事並非惡意感染, 而是情感糾紛”的錯覺, 其根本目的也是為了迷惑法官, 繼而影響法官對此案的判決，而不是攔住湛兮, 不讓他上法庭。

再說了，湛兮一直很懷疑簡紹鈞的家族背景到底如何, 據他粗淺地看面相，也能大致推斷出簡紹鈞恐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事情鬧大了，關註度前所未有, 且湛兮也無法下定論簡紹鈞有沒有暗中警告, 總而言之，目前王建仁的父母做什麽事都有些束手束腳, 就算有些手段, 也不敢輕易使出來，這似乎是人精，至少不像王建仁那麽傻缺。

湛兮感嘆著：“我以為能取出‘賤-人’這種名字的父母, 也是個傻缺呢。”

438無言以對：“你怎麽不想想人家說不定是名字賤好養活？另外, 你有什麽手段可以完成任務的麻煩你盡快, 今天要開庭, 王建仁的懺悔度下降了，日-了-狗了！”

“冷靜！你不可以因為自己的暴躁就傷害無辜的狗子, 跨物種的生命大和諧要不得。”

438氣急敗壞：“我看你才是個蝦頭！我就那麽隨口一說……”

※※※

學校到法院倒是有段路程，湛兮也不著急，反正他出門早。

他一個人坐在公車的最後一排，也不清楚是不是被認出來了，還是現在沒有到大爺大媽買菜高峰期，或者是錯過了中小學生們的上課高峰期，總之，湛兮旁邊沒人坐。

然後到了某個公交站，車停了，有人上來了，湛兮沒去看，卻敏銳地察覺到公交車上本來熱熱鬧鬧有說有笑的氛圍忽然就停滯了那麽一兩秒，他擡頭一看，終於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狀況了，因為上來了一個和公交車內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女性。

對方身上穿的似乎都是奢侈品，那高定的氣息，那肉眼可見的質感都在訴說它們的造價高昂，該女性手中提著一個與今日穿著十分相得益彰的手提包，踏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向湛兮走來。

湛兮還聽到了前邊座位的女生在小聲吸著氣，說什麽“這雙高跟鞋，就是昨天我在雜志社看到的，我跟你說過的，全球限量……”

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這位優雅知性的女性，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了。

“祁同學，你好。”

“我不好，”湛兮一秒打斷，眼神中的嫌棄和無奈幾乎可以化作實質，“這位阿姨，麻煩一下，可以坐遠一點嗎？”

洪一雯眼神閃了閃，她的笑意加深，不輕不重地說：“沒關系的祁同學，

我並不介意你感染了艾滋病。”

她的聲音沒有刻意放大，也沒有刻意減輕，這一句話，一下子就讓車廂裏的其他人都聽到了，眾人都是下意識地看了過來，身體的反應已經快於自己的大腦，湛兮就這樣看著後排的乘客都一臉晦氣地挪到了前排去。

湛兮應該感謝這個國度歷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優良傳統”，以至於大家都是一臉晦氣和厭惡地躲開他，多少指指點點，卻不敢正面上前抓著他的衣領讓他滾下車去。

他回頭，直視洪一雯笑意不達眼底卻惡意滿滿的眼睛，道：“只有你這種大字不識書也不讀的人，才會認為同在一個空間就能感染艾滋病，我之所以讓你離我遠點，不是因為我感染了艾滋病，而是因為，你臭到我了。”

洪一雯已經控制不住了，臉倏地冷了，她冷笑連連地看著湛兮：“QUNIMALEGEB限量香水250號，你覺得臭？莫不是仇富的以為這是金錢的銅臭味？”

湛兮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煞-筆，說：“人-渣果然聞不到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

“哼！祁慎行！你以為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洪一雯冷笑著，以一種極為譏誚地眼神看著湛兮，“你現在為了爭一口氣，不擇手段，等你發現自己抗藥性加強，又買不起國外的先進藥品的時候，你就會為自己今天的無知和魯莽而後悔莫及！”

湛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雖然沒有經過專業訓練，但是一般情況下我也不會輕易笑的，這次會這樣，都是因為你實在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不擇手段？”他歪了歪頭，“拿起法律武器，扞衛自己的正當權益，並且絕不因你們這些魑魅魍魎而有絲毫的退縮和妥協，這就叫做不擇手段？莫不是你母親近視度數太高，生你的時候把孩子弄丟了，把胎盤養大了吧？”

“你！！”洪一雯氣急敗壞，如果眼睛能殺人，湛兮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湛兮好笑地看著她：“好心提醒一句，女士，麻煩你反思一下，像你這種只管生，不乖教，和畜生有什麽區別呢？哦不，或許您連畜生都不如，至少獅子老虎豹子都知道要教育自己的子女如何捕獵，遵守大自然的規則，而你，你什麽都沒教，你養出了一只不知律法，囂張肆意的魔鬼，說你是畜生，那都是侮辱了畜生呢。”

洪一雯的眼睛瞪得像銅鑼一樣大，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撲上來打死湛兮，胸前的起伏大到旁觀的吃瓜群眾都要覺得她快要爆炸了，可是她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她最後幾乎極為殘忍地笑了一下，說：“你還是太天真……”下一個站點來得及時，她喊：“停車！！！”

※※※

湛兮嗤笑不已，看著氣急敗壞的洪一雯踏著高跟鞋下車。

洪一雯，王建仁的

母親，國際知名珠寶設計師，有著自己獨立的工作室，據說其一個珠寶設計，能賣到天價。

湛兮看著窗外倒退的景物，對車上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未到目的地就下車沒有絲毫的反應，只是有人拿出手機拍照的時候，他會轉過頭去，說：“不用偷-拍了，沒必要，我的照片，網上一搜一大把，你不希望我控告你非法利用他人肖想，侵-犯他人名譽權吧？”

那些人尷尬地將手機放下，吹著哨子遠去。

湛兮當然知道洪一雯的警告是什麽意思，大概她覺得他們財團的力量極為強悍，對資本的力量盲目自信，她可能認為，就算王建仁被關進去了，也判不了死刑，最嚴重的就是無期徒刑，而無期徒刑只要表現好就可以減刑，再加上資本的運作，興許王建仁只是吃一個教訓，就能出獄，重新獲得自己的快活人生。

可是在他們眼裏，祁慎行是不一樣的，一個鄉村來的窮小子，沒見識沒遠見，不知道這個社會就是要摁著他們的頭顱，踐踏他們的傲骨和自尊才能讓他們生存下去的。

魚死網破地暴露自己是艾滋病的事實，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覆之地，卻無法從根本上報覆王建仁，相反，王家的報覆可能對湛兮的實際影響會更大。

比如，他在社會上的名聲、他的畢業問題、他的就業問題等等。

然而這些威脅，對於湛兮而言，屁都不是！這種東西，也想要威脅到他！？他一個光腳的，還怕一群穿鞋的？

當真是一群蝦頭啊。

※※※

審判過程沒有什麽難度，當然也沒有湛兮想象的那樣“波瀾壯闊”，甚至可以說有些無聊。

這是湛兮第一次正面看到王建仁，王建仁狀態不是很好，滿臉胡須不能打理，臉色極為差勁，精神狀況也很糟糕。

頭發就算梳理過了，也很淩亂，他看到了湛兮，整個人的眼珠子都瞪大了，從裏頭爆發出了極為深刻的仇恨的光芒。

438唉聲嘆氣：“看到了沒有，他根本沒有對你有絲毫的悔過之意！”

湛兮也覺得好笑，明明是王建仁如同一個絲毫沒有倫理道德的畜生一樣，將原身拖入了地獄，如今竟然反而怨恨起他來了？

湛兮連冷笑都懶了，他甚是好奇，究竟要無-恥到什麽程度，才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去怨恨別人？

還是說，他們是蝦頭，湛兮不應該企圖去理解蝦頭的想法？

由於證據充分，且湛兮的律師極為強悍，而對方律師又似乎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打算，總之過程尤為順利。

以“惡意傳染他人艾滋病，且影響他人生命健康”“惡意造謠他人，惡意洩露他人病情，侵-犯他人名譽權”“非法綁架他人，限制他人人生自由”……等等數罪並罰，王建仁被判入獄無期徒刑。

一錘定音，似乎一切都結束了，又似乎一切才剛剛開始。

王建仁沒有掙紮，安靜地被帶著下去，但是他卻在離開那個門口的時候，回頭沖湛兮險惡地笑了，然後伸出中指，比了個手勢。

他的桀驁不馴和猖狂，讓湛兮甚是欣慰。

橫是吧？還可以更橫一點，更桀驁一點，更猖狂一點也沒關系。

我會讓你明白，什麽是切膚之痛，我會讓你明白，什麽是追悔莫及……

我會讓你明白，什麽是生不如死！

律師走向湛兮：“你可以先回去了，接下來那些索賠的案子，我們自己就能解決，你無需到場。”

作者有話要說：痛哭流涕，還是沒趕上九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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